【团穿兵】盛世河山 (二)


伍六一觉得自己应该是听过这个拗口的名字,但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,但他确信自己和这个名字绝对没什么瓜葛。

 

“你说我是谁?”

 

“虞啸卿啊,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,你是军长…”

 

伍六一抬手制止:“我又什么时候成军长了?我从来都是个士兵啊!”

 

孟烦了这下确信了:“那你不是虞啸卿,你要带我去哪?”

 

“去702团部啊,不是你要见团长吗?”

 

“702团团长是谁?”

 

“王庆瑞王团长。你…也不是史今?”

 

两人终于发现自己认错了人——在飞速行驶的绿皮火车上,在去往702团部的路上。

 

“那你叫什么?”两人同时把这句话说出口。

 

“我叫孟烦了。”

 

“我叫伍六一。”

 

孟烦了颓唐地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:“那郝兽医,是不是也不是郝兽医?”

 

“什么郝兽医?”

 

孟烦了:”那你认识一个叫——“他想问出口,但他意识到,死啦死啦的名字是假的,他在天堂或许并不叫龙文章。

 

他开始报名字:“林译,认识吗?”

 

伍六一摇头。

 

他继续:“时小毛?迷龙?何书光?马大志?谷小麦?郝西川?康火镰?李四福?李连胜?龙文章?”

 

伍六一一一摇头。

 

“那,虞啸卿?”

 

这回伍六一没有再摇头,他让孟烦了再说一遍。

 

“虞啸卿啊!”

 

伍六一一拍掌:“想起来了!有这号人!但…他有些犹豫。”

 

孟烦了推他:“说啊!怎么?”

 

“但他应该已经一百岁了吧。”

 

孟烦了抠抠脑袋:“那他是干嘛的?”

 

伍六一抬起手准备扯扯自己的军装,但又想起自己身上的现在已经不是军装了,只好放下手:“军人。”

 

抓住线索的孟烦了就问:“哪个军的?”

 

伍六一有些答不上来,毕竟他出生的时候,虞啸卿就已退居二线,部队里的理论课他虽认真,但没道理记住历史上所有军长详细信息。他只好捡自己知道的说:“我只知道他自从抗日战争的时候就是军长了,主要还是因为怒江之战立了首功。后来…后来…他好像投了…”

 

“他到现在还活着?”

 

伍六一点头:“应该是,他这样级别的人物如果有什么情况,举国上下都会知道的。”

 

“这儿不是天堂?”孟烦了刚才还十分确信,但虞啸卿还活着的消息让他震惊。

 

这话让人无从回答,伍六一愣了半晌,孟烦了才终于转过弯来:“今年是什么年份?”

 

伍六一说:“2003年啊。”

 

孟烦了好像忘记如何算数:“那据公元1948年有多少年?”

 

“五十五年了。”

 

伍六一回答完,不见孟烦了的任何回答,他就问:“你是谁呢?”

 

孟烦了很想回答“六十年前的一缕幽魂罢了”,但他怕吓到这个年轻的后生,只好收敛起自己的利齿尖牙:“我是,我说了你要信啊。”

 

伍六一认真地点头:“你不知道,史今啊,我以为你是史今。史今,我最信他了,所以,你说吧。”

 

孟烦了就说了:“我闭眼前,还是1948年,我坐在地上。手里握着——”他把那瓶本要浇在兽医墓前的酒从口袋里拿出来:“这个。然后我一睁眼,就到了你们家后山的那片林子里。到了2003年。”

 

听的人没有丝毫怀疑的表情,反倒陷入深思,孟烦了继续说:“这酒,是我给弟兄的祭品,我一睁眼,就看见我那个已死的弟兄向我走过来,要拉我到他家里去。我就以为,我是上了天堂了。”

 

“到了他家,我问他我团长在哪,他说在团部。我就出来,遇到你,你也说在团部,我就跟你上了车。”

 

伍六一消化了一会儿,终于开口:“那,你的意思是,那人和你的弟兄长得差不多,我和虞啸卿长得差不多。然后你以为你是死了,你想找你死去的朋友们,而你最想见的,就是你的团长?”

 

孟烦了点点头。

 

“你是抗日军人!”

 

伍六一叫出声,孟烦了提醒他注意其他人。

 

“那你的团长,是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英雄?”

 

孟烦了说:“算是吧。”

 

“他叫什么?”

 

“史书上肯定不会有他的名字。”

 

伍六一知道不是所有英雄都有机会留在史书上,就像不是所有士兵都有机会留在军队,他摸着自己的那条伤腿。

 

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他还是习惯让眼前这个人拿主意,“702团的团长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,这儿不是天堂,只是几十年后。”

 

孟烦了清了清嗓子:“我总觉得,这事总得有个原因,票都买了,还是去看一看。”

 

伍六一也赞同,他虽然是义无反顾地从军营离开,但如果能带个和史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去给大伙儿看看,他也不是不乐意。

 

两人吃完了泡面,孟烦了甚至觉得有些腹胀。常年的饥馑让他适应了少食寡油。他捧着肚子在车厢衔接处坐到天黑,两人的晚饭还是一模一样的两碗泡面。


天亮没多久车就到了站,伍六一带着孟烦了下车,突然想起一件最要紧的事:“你有证件吗?”

 

孟烦了当然是没有证件的。

 

这下伍六一犯了难,没有证件的人可以坐火车,但要进军营就有点难。他开始回忆还有谁在702团部,想着可以把孟烦了带给谁看。

 

可702团还真剩不下几个认识史今的老兵,他只好先走到火车站外的小商店打电话。

 

他打给他的老班长:“班长,我今天到不了啦。”

 

那边显然是表达了担忧,伍六一说:“路上遇到点事,你方便过来吗?我在师部旁边的火车站呢。”

 

对面表达了拒绝,伍六一只好说:“我没事,就是突然有些事。你肯定不相信——”伍六一回头看了看站在三米之外握着一瓶酒发呆的史今。

 

“说了你也不会信的,得你自己看,等我忙完了就来找你。”

 

两人又说了两句,伍六一结束通话,付了电话费。

 

孟烦了问:“现在电话随处都是吗?”

 

伍六一点点头:“到处都是,还有BB机呢。也是一种通讯工具,军队里,还有可视电话。”

 

他指着一个路人,那路人的腰上别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块,孟烦了没见过,但想来应该是他说的BB机。

 

孟烦了又问:“没证件,去不了团部吗?”

 

伍六一说不行,两人就在火车站前广场的花坛边坐下,总要把孟烦了带给谁看看,他正想着师部还有谁,那边就传来一个怪声音。

 

然后两人就看到一团绿色的东西向他们冲过来,那团绿色的东西一下攀上伍六一的肩膀,伍六一的身后就是花坛,他退无可退,居然还推不开,只好大喊:“马小帅!立正!”

 

马小帅立刻立正,向他的老班副敬了个礼。

 

“伍班副!你怎么在这儿啊!”

 

他笑得露出上下两排白牙,整张脸上都是尚未来得及洗净的油彩,孟烦了在一旁看得吃了一惊:“你说他叫什么?”

 

“马小帅,你没见过。哦不对…你是孟烦了,哦对!你确实没见过。”

 

马小帅笑嘻嘻地转向孟烦了:“哎?班长给我看过你的视频,你是史今班长吧!”

 

伍六一乐了:“他不是,我也认错了,他叫孟烦了。”

 

孟烦了很想确信自己在天堂,因为小书虫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活在天堂。小书虫所相信的,或许本来就是天堂。


况且从他睁眼以来,就已经见过了和兽医长得一样的人、和虞啸卿长得一样的人,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和小书虫长得一样的人,他无法不确信自己正是在天堂里。

 

“怎么长得这么像,你们是兄弟吗?”

 

伍六一解释:“他们不是,孟烦了是我在路上捡到的。一开始还认错了,就把他带到师部这儿来了。”

 

马小帅说:“真有意思,那得带给副营长看看。”

 

伍六一有些惊喜:“你是来接连长的?”

 

马小帅点头:“前两天演习完连长就休假回家了,他司机跟他一样都是东北的,一块儿回去了。我刚好有空,就来了。”

 

伍六一搓搓手:“他车几点到站?”

 

马小帅说:“只有十分钟了。”

 

于是三人就又往火车站里去。


孟烦了看四周的人,他们都穿着体面的衣服,甚至在上面找不到一个补丁,甚至这些衣服都用昂贵的颜色染过。

 

一个军人带两个瘸子的组合十分醒目,高城很快就在接站的人群中定位到马小帅,看到马小帅身边的两人他的笑意更深,他加快了步子往三人走来。

 

“你们俩怎么在这儿?”

 

孟烦了知道这不是他的迷龙,又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,他让伍六一开口。

 

碰到这样的巧合,即便是伍六一也难免小孩子心性:“连长,认错了吧,这不是史今。”

 

高城一手一个,揽着他最喜欢的两个兵往站外走:”你们俩化成灰我都认得,钢七连三班最好的两个兵嘛!我的兵!“

 

孟烦了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活生生的迷龙了,他没有办法推开高城的胳膊,只好窝在他的胳膊下面说:“我叫孟烦了,不是史今。”

 

高城不相信:“你你你们俩在这儿玩什么把戏?”

 

落在后面的马小帅说:“连长,他真不是。”

 

高城回头:“你没见过史今,你没有发言权!”马小帅就只好闭嘴。

 

伍六一提醒孟烦了:“你站个军姿给连长看看。”

 

孟烦了松松垮垮地站着,他几乎不会站军姿,谁都没好好教过他怎么站军姿。伍六一倒是陪着他站得笔挺。

 

高城也知道史今是不会像这样站立的,更不会这样站军姿,他终于犹豫了。

 

伍六一补充:“我刚跟班长通过电话啦,班长在家里呢,站在这里的这个,真的就叫孟烦了。”

 

高城:“哟哟哟,还还真有这么像的人啊?你专门带他来给我们看的?”

 

伍六一说算是吧。

 

高城就继续问:“那你干脆把见过史今的都叫来!”他拍大腿,“直接带回师部去,让老七连的人都看看。”

 

伍六一说:“他没证件。”

 

高城抬起眉毛。

 

马小帅提醒:“而且师部没几个老七连的人了,就一个甘小宁。”

 

高城找到发泄口,他朝马小帅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:“用你来啰嗦!你开车去,我来喊人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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